第三章 糟糕的派对和新邻居(第5/6页)

“我知道,这可能会让你感到尴尬,但是想了解在瑞典发生了什么,你必须知道每一处细节,哪怕是最难以启齿的细节。”

“在破产后,我们失去了性趣。大多数的性关系与信心和心态息息相关,它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某种关系,还受到生活中各个方面的影响。许多夫妻在漫长的婚姻生活中都会遇到各种关于性生活的难题。克里斯和我曾经是幸运的。曾经,他是一位无政府主义者,一位满头黑发、年轻帅气的英国男士,我是一个无法无天又年轻漂亮的金发瑞典妹子。我们很快就迷失在彼此的陪伴之中,我们用性爱营造出一个紧密的二人世界,没有人能够插进来,只要我们拥有彼此就够了,外面的世界与我们无关。”

“可是在我们买下那些公寓之后,一切都变了。克里斯相信我,他以为自己真的可以退休了——他一辈子都在努力地工作,终于能好好休息了。他欣然地接受了我的决定。他开始去钓鱼,计划到国外度假,查阅旅行方面的书籍,幻想着去游览那些从未到过的地方。他从来没有和银行或房地产经纪人打过交道。当市场崩溃时,他只能无助而沉默地坐在家里,不管我如何对他解释投资的问题,他都无动于衷。我们不再是一个整体了,我是我,他是他。我开始过上了早睡早起的生活,他则睡得很晚,醒来得也很晚。我们的生活一步一步地分离开来。到了瑞典以后,我们试图恢复自己的生活节奏,当然,还有我们之间的默契与激情。我们想重温四年前的性生活,就像在重新发现藏在尘土之中的宝藏。”

“在开往瑞典的渡轮上,在漫天星光下,克里斯和我接吻了,不是问候时的亲吻面颊,也不是年轻人那种紧张到战栗的吻,而是两个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的人,在重温昔日的激情。当然,我们不只是接吻,我们还做爱了,在夜空下,在甲板上的救生船后面,在英吉利海峡的中央,哪怕海风凛冽。我曾一度担心会被人看见,不过克里斯想要。我估计,这就像一次测试吧,因为我能看出,他其实期待我说不,这样就可以以此为借口。不过我没有退缩,随便吧,这是一个变化的信号,我要让他知道,事情和以往不一样了——我们还会变成密不可分的整体。”

“后来,当我们站在船头,等待着太阳从陆地升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这个时刻终于到了——我们面对着这辈子最大的冒险,当然,也是最后的冒险。这种感觉棒极了,因为我们两个会一起面对所有问题。每个人都要幸福,这是发自内心的需要,幸福并不是上天赋予的权利,但它值得每个人去争取。”

“接下来,农场的劳累、水井的污染,以及哈坎带来的麻烦,这些都对我们造成了一些困扰,不过并不严重。我和克里斯达成了一个协议,我们共同遵守的协议:我们定期做爱——这是雷打不动的约会。不允许有任何借口。我们会利用一些事情,比如那次的谷仓舞会,来迫使自己进入状态。”

“那天晚上,我穿了一件褪色的粉红色裙子,这件衣服应该有三十年了,还是当初在伦敦俱乐部和克里斯跳舞时穿过的。他穿着一件明亮的丝绸衬衫,这件衣服不比我的裙子更新,但是对他来说,总比穿着干活时的牛仔裤和羊毛衫强多了。我没有香水,我们买不起,所以我自己用松针榨出一种气味强烈的油,把它涂在耳朵后面。”

“我们手挽着手离开了农场,沿着大路,穿行在乡村的夜色中。一路走来,平时宁静的夜晚,今天却飘荡着音乐。我们到得很晚,因为没有窗子,所以也看不见谷仓里面的情况。大门上挂着一排朦胧的橙色灯笼,上面爬满了巨大的蛾子,巨大的推拉门是用沉重的木材制成。克里斯必须用双手才能把它推开,然后再拉回来。我们站在门口,就像古时的旅人,在暴风雨来临之前,终于到达了一家可以遮风挡雨的乡村旅馆。”

“屋子里有一股古怪的气味:酒精和汗水混合的味道。有这么多人跳舞,跺得地板和桌子上的玻璃杯都在颤动。没有人停下来看我们,他们都在专心地跳着舞。乐队站在舞台上,五个身穿廉价黑西服的男人正在演奏着布鲁斯音乐,他们系着窄窄的黑领带,戴着雷朋墨镜。尽管看上去有些愚蠢,不过他们演奏得还行,由此我确定,我们应该可以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还有些人不想跳舞,他们坐在后排的桌子边,享用自己带来的食物,大部分人都在喝酒。谷仓里不设吧台,因为舞会没有贩酒许可证,所以你必须自带酒水,这让克里斯和我有些始料不及,因为我们什么也没带,原本打算买一杯来着。不过没关系,几分钟后,我们就受到了其他人热情的招待,掺着浓咖啡的杜松子酒被从巨大的保温瓶里倒出来,一杯一杯地端给你,气氛异常热烈,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禁酒的那个年代译者注:20世纪20年代,美国颁布禁酒令,人们买不到酒类,开始私酿,然后偷偷地聚会饮酒。。上帝啊,那酒太烈了,咖啡因、糖分和酒精的混合物很快就让我迷醉了。”

“这个谷仓不属于哈坎,这次活动和他也没有任何关系,在几天前我就已经确认过这件事了。我去感谢他送来的猪肉,在他面前,我没有显露出一丝受到惊吓或者不适的迹象。我想问他是否喜欢跳舞,对此他嗤之以鼻,说不。我松了一口气,那天他不会出现了。几杯混着野草莓和咖啡的烈酒下肚,我的笑声变得越来越大,我甚至一度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每个人似乎都在笑,笑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人们聚集在这里,目的只有一个——取乐。和那天的烧烤聚会不一样,这里不只有本地人,大家来自四面八方。这个谷仓对任何人都敞开大门,只要他们的目的一致,只要他们想跳舞,这里没有局外人。”

“又喝了一杯之后,克里斯和我走进了舞池。我们跳了一支又一支舞,每当音乐停止的间歇,我都会休息一下,调整自己的呼吸。周围的每个人都在做着同样的事,停下来喘口气,然后拥抱站在他们身边的人,无论相识与否。在舞池里,每个人都有权亲吻其他人。这时,我看到米娅站在门口。我不知道她到这儿有多久了,她正站在谷仓的后面,穿着粗斜纹棉布短裤和一件白色衬衫。她是这里唯一的年轻女孩,唯一没到二十岁的女性。她独自一个人,我没看见哈坎,也没看到他的妻子或者朋友。尽管我们曾经畅谈过,但我依然不知道该不该和她打招呼。她向我们走来,拍了拍克里斯的肩膀,问她是否可以跳下一支舞。我以为她在邀请克里斯跳舞,于是笑着告诉他,当然没问题,并且准备向后排的桌子走去。但是米娅摇了摇头,说她想和我跳舞!克里斯也笑了,说这个主意真不错,他正好想到外面抽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