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在失败时要自尊,要不屈不挠;在胜利时要谦和。(第4/8页)

我父亲从来不用锯木架,他说这会放慢他的速度。相反,父亲掌握了一种可以在半空中切割的技术。他用左手握住一块木板,伸向身体的右边,然后拿电锯去切割木板,就像切割一面墙一样。尽管听起来很复杂,但实际上比使用锯木架更方便快捷,效率更高。所以我也采用了这种方法。

拾起木板,握住,切割,扔到一旁——拾起木板,握住,切割,扔到一旁——拾起木板,握住,切割,扔到一旁,咣当!我突然感到右大腿前部好像受到一记重拳,打断了之前这套流畅的动作。就在这一刻,我的其他两种感官也有了感应。首先,电锯的声音迅速消失了。另外,当我转过来看看到底是谁打了我一拳的时候,我发现电锯和我的右腿一起移动——仿佛两者融为了一体。

几秒钟之后我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我低头看去,发现电锯已经切进肉里。我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刀片已经像切热黄油一样切开了我的大腿,直接切到大腿骨处。肌肉的张力使切口裂开,就像一条红色的峡谷。

我抓住右腿,用还戴着脏兮兮手套的手拢住伤口,一瘸一拐地向我家后门走去,边走边喊我母亲。母亲出来之后,我移开一只手,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伤口。母亲连急救电话都没有打,喊来我弟弟克里斯,然后就抓起了车钥匙。几秒钟之后,我们就已经开车上路了。那场面简直就是《警界双雄》重演:超车,压过路缘,闯红灯,我那临危不乱的英雄母亲把车喇叭当作警报器,一路狂飙。

这时候,我已经开始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了。我嘴里咬着一把木梳子,这样就不至于疼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除了在电影里,我从来没有见过医院的急救人员像那次那样行动迅速。医生立马对我们保证说,尽管情况看起来不妙,但是我可以保住我的右腿。他还说我是他见过的最幸运的人之一。“锯片再偏一点儿的话,你就没命了,孩子。”当我父亲赶来的时候,看到这么严重的切口,他差一点儿晕了过去。这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个难得的时刻——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表现出软弱与恐惧。

切口太深,所以要进行两层缝合,一共要缝76针。由于我一个小时之前刚吃过东西,所以他们缝合的时候不能把我麻醉。我竟然没有切到任何大动脉和血管,这让那些整形外科医生都大跌眼镜。

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一根木刺使锯片安全罩发挥不了作用。当我弯腰拾起一块未切割的木板时,自由转动的锯片触到我的右腿,透过牛仔裤直接切入肌肉,并在里面转了一圈儿。如果当时我的手指按着开关的话,锯片就会切入骨头,并且一路锯到膝盖。

所以,也许使我患上癌症的霉运已经让我多活了20多年,让我有时间去组建一个美好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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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的成败得失往往就是各种应得的或不应得的起起伏伏交织在一起的。而成败的原因有时候很明显,有时候又很神秘。

在我毕业之前的最后几周,所有人都在讨论优秀毕业生的事情。优秀的战士们先竞选本排的优秀毕业生,然后选出来的战士再接着竞选全连的优秀毕业生。我本以为自己至少是个候选人,结果我的文化课没有达到标准。

在我落选的几天之后,我被叫去了连部办公室。刚一进门,坐在外面一张小桌子前面的操练官帕拉迪斯就对我说:“韦伯,由你来代表咱们排去竞选优秀毕业生,有信心吗?”

“有,长官!”

当我回到部队之后,才得知这次意外的荣誉是为何降临到我身上的。我们排的候选人之一,训练专员米勒前天晚上在打扫屋子的时候被逮到偷吃别人的曲奇饼干:偷吃指挥官的曲奇饼干。

我后期才参加竞选,这本身就让我处于劣势。其他候选人都已经准备很多天了。而我只有一个晚上。当我站在评审团面前的时候,我尽力注意细节,比如回答问题时需要注意的那些琐碎的细节。我想,基本上所有的候选人都知道问题的答案,但是我们容易在一些看起来并不重要的细节上犯错误。

与我们通常在电视上看见的紧张场面不同,军队里的公告一直都是简单明了。军士长从上到下迅速地公布了获胜者名单:“C连队优秀毕业生,马克·韦伯。”

这是我人生当中的第一次,不仅实现了我本以为不可能的事情,而且还是后来者居上,大获全胜。后来我才知道,我只比第二名多一分,而这一分就是赢在了细节之处:我是唯一一个在互相敬礼时,等上级长官放下右手之后才把手放下的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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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四年的基础训练之后,我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空降伞兵,立过战功的学兵,部队军士基础课程的优秀毕业生。接着我通过了部队军官的培训,获得了一系列荣誉称号。我以数一数二的优异成绩从预备军官训练团毕业,并从6000名士兵中脱颖而出,成为250名获得乔治·C. 马歇尔领导奖项的士兵之一。

然而,舒适地躺在这些不可思议的荣誉之上只是一种让人麻痹的失败行为,就像一个实习教官初到岗位时的经历会对自己之前的成绩和信心造成巨大的挫伤。关于这一点,后面我会详细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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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在克热汀-德拉姆读高中的时候表现平平,明尼苏达州立大学还是以试录取的形式接收了我。经过不断的努力,四年之后,我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毕业。在那9个月之后,我又成为宪兵军官基本课程的优秀毕业学员,成绩在40人的班级里名列第二名。我还获得了去美国陆军游骑兵学校接受培训的资格,这是一个大家都梦寐以求的难得机会。但是一周之后,我就被游骑兵学校淘汰出局了。虽然被淘汰的原因是由于左膝盖半月板撕裂,但是这并没有让我觉得好受一点儿,因为我向大家隐瞒了事实:在课程开始之前,我就已经受伤了。这次的失败让我很失望,但是失败的原因更是让我痛苦:我没有诚实地面对自己。这次个人以及职业上的难堪经历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但是我却让骄傲蒙蔽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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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游骑兵学校的惨败经历与几周之后我要经历的失败相比,简直不值一提。1994年11月,我开始担任555宪兵连第4排32名战士的指挥官,上任伊始,我的心情就像圣诞节早上醒来奔向礼物时一样充满期待,8年的培训经历如今终于要派上用场了,然而我打开长筒袜时,发现我收到的礼物只是一堆煤屑。

如果你们期待看到的是一名新排长上任之后,扭转乾坤,将原来一盘散沙重新打造成精英部队的故事,那么就跳过这一段吧,因为这个故事里情况并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