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追求意志的韧性,想象的质量,以勇敢的姿态克服胆怯。(第2/6页)

两天之后,我被叫去了办公楼,并被告知教区督察约翰·布斯先生要见我。他平时是在这所学校里办公的,但是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

当我来到他的办公室门前时,我看到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士坐在他的桌子前面,脸上明显一副愠怒的表情。进去之后,我看见“湿油漆”老师站在那两个被留校察看的男生旁边,他们两个看起来很有底气的样子。

“韦伯老师,到我跟前来。”布斯带着一丝僵硬的笑容,很镇定地说道。

我感觉自己像中了埋伏一样。同时,我想起来“小白人”校长眼下在外地出差。

“韦伯老师,”布斯热情地说道,“我叫你来,是想谈谈几天前你跟这两个孩子在课上发生矛盾的事情。”接着他向我介绍了那位一脸愠怒的女士,原来是其中一个男孩子的母亲,然后又解释说,他请“湿油漆”老师来是想让她提供一些客观的意见。

他向我确认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但是给我的感觉明显是,他对那两个男生的行为轻描淡写,却一直强调我说了“滚出去”这个词儿。在他的描述里,我的行为仿佛就跟那两个男孩子是一个水平。最后他要我重新考虑一下留校察看的这个惩罚决定。

“我不明白,我的行为有没有错,跟这两个男生做错事要受到惩罚有什么关系?”我说道,口气听起来既绝望又可悲。

“这个嘛,”布斯回答说,“我们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讨论这个问题。”然后他朝那两个男生挥了挥手,用非常慈爱的声音说道:“你们俩回去上课吧,留校察看的决定取消了。”

我立马心跳加速,慢慢地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沉默了几分钟之后,低声说道:“我……嗯……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湿油漆”老师先开口说话,她拐弯抹角地批评了我的教学风格,然后布斯又鹦鹉学舌般地重复了一遍。

我瞪着她,心里想:“我的教学风格跟这两个男生犯错误有什么关系?”但是很显然,我人单力薄,斗不过他们,所以也就只能作罢。

我昏昏沉沉地走出那个办公室,然后就去跟科恩宁老师说这件事。但是我们两个没有聊太多。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而且已经是周五了。

我心里既难过又害怕,但这反而激起了我坚强的斗志:也许我只是这里的一个实习老师,但这件事情这样处理是不对的,我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那个周末,我悄悄地进行了一番调查,结果让我大吃一惊。布斯目前的教区督察一职只是留用察看期,他曾公开承认自己严重酗酒,而且其间至少有一次醉酒后驾驶的记录。

与全国大部分教区一样,布斯是靠着学校委员会才得以任职的。而我在布斯办公室里见到的那位一脸怒色的母亲正是学校董事会的主席。

德尔·沃尔坎是一名陆军中校,在明尼苏达州立大学预备军官训练团担任主管,也就是我的上级领导。他的三个孩子都在尼科莱特公立学校读书,经他证实,我的调查结果都是事实。于是我就非常清楚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我要跟布斯单独见个面,建议他可以惩罚我,但要恢复对那两个男生留校察看的处罚决定。总之,我的计划听起来万无一失。

周一早上,我胸有成竹地走进学校,就像是一个掌握了真理与事实的勇士。我并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布斯肯定会认可我这种行为的。

我用极其尊敬的口吻对布斯说,希望他能重新考虑一下他对这件事情的处理决定。当我说完之后,他向后倚靠在椅子上,冷笑了几声,然后嘲笑我竟然有胆量出现在他面前。在那一刻,布斯看起来就像是007电影中恶棍的漫画版。

他站起身来,然后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用一种屈尊俯就的口气说道:“韦伯老师,我来告诉你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你应该回到你的教室里,老老实实地上完你在尼科莱特公立学校最后几周的实习课程。”

“看来事情还是到了这一步。”我心想。

我在椅子上坐稳,用非常坚定的口吻说道:“那我就说得更清楚一点吧,如果你不跟那两个男生说他们的做法是错误的话,我是不会回到教室里去的。”然后我很镇定又很直接地把所有事实都摆在了桌面上,“我知道你教区督察的身份现在处于留用察看期,我也知道那位学生的母亲在学校董事会中非常有影响力。”

当时,他脸上的表情跟当年我在比利·比恩脸上看到的表情差不多。

尽管我一下子感觉备受鼓舞,但我还是很识趣地低下头跟他请求说:“看,这里也没有别人,只有咱们两个。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样做才是对的吗?你可以因为我的行为而惩罚我,让我负责,但是也必须告诉那两个男生他们做错了。”我以为耻辱感会镇住他,没想到他反而被激怒了。

当他瞪着我的时候,我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扯着大嗓门对我喊道:“你……你竟敢……竟敢跑来教训我该如何管理学校了,年轻人。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教区督察!现在,把你的东西收拾好,回教室上课去!”

“我是不会回去的,先生,”我镇定地回答说,“你损害了我在学生面前的威严,让他们以及其他教师都以为,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说了算。除非你让他们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否则我是没办法回去的。”布斯站起身来,到我身后,把门打开,吼道:“我受够了——你现在马上给我出去,我不想跟你谈了!”

我站起来,直视着他的双眼,镇定地说道:“布斯先生,你真是个懦夫。”

我看着他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老长:“够了,够了!你——被——开——除——了!收拾好你的东西,马上从这个学校消失!”

我简直不敢相信,明明自己是对的,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呢?

当我去找科恩宁老师的时候,他正在给12年级上课。他一看我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出事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这句话一下子激起了我所有的委屈,我眼含着泪水跟他说:“结束了,他把我开除了。”

下课铃响了之后,那些学生立马拥到走廊里,开始议论纷纷。听说我被开除之后,本来就已经很精彩的故事马上就变成了一段传奇,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很多学生——大部分都是7年级的学生——跑到科恩宁老师的教室门口,眼泪汪汪地问我这是不是真的。

几周之后,学校董事会开会,当时的场景真是前所未有。我被要求到会发言,因为有很多家长都想要给我个申辩的机会。科恩宁后来跟我说,他教学25年来,从来没有见过像当时的那种场面。“看见那么多愤愤不平的家长已经很难得了,可是居然能看见那么多愤愤不平的学生跟他们的父母站在统一战线上,那真是奇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