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次提到大象(第2/4页)

稍稍打起精神后,奥利弗夫人向波洛原原本本地讲述了 (原文为法语,résumé。——译者注) 她知道的一切。波洛时不时就一些细节向她核实。

“但是为什么?”他终于开口说道,“为什么那个女人想打听这件事?”

“嗯,这就是我想搞清楚的。”奥利弗夫人说,“我想我能找到西莉亚。我是说,她仍然住在伦敦。不是剑桥,就是牛津——我想她已经拿到了学位,不是在这儿讲课就是在那儿教书,反正做着类似的事。还有——她非常现代,经常和一些穿着奇装异服、留着长头发的人在一起。我想她没有吸毒,应该过得挺不错的——我只偶尔和她有些联系。我是说,她会在圣诞节或类似的节日给我寄张卡片。唉,一个人没法什么时候都想着自己的教子教女们,况且她都已经二十五六岁了。”

“她没结婚?”

“没有。显然理论上她正要嫁给——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噢,对,布里托夫人——不对——伯顿-考克斯夫人的儿子。”

“伯顿-考克斯夫人不想让她的儿子娶这位姑娘,因为她父亲杀了她母亲,或是她母亲杀了她父亲?”

“嗯,我想是这样的。”奥利弗夫人说,“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理由。但是谁杀了谁有什么关系吗?如果你父母中的一个杀了另一个,这真的对你未婚夫的母亲很重要吗?这绕到哪儿去了?”

“一个人可能确实要考虑这种事。”波洛说,“这件事——是的,确实很有意思。我的意思不是说阿利斯泰尔·雷文斯克罗夫特爵士和雷文斯克罗夫特夫人很有意思。我好像模糊地记得某件和这件案子相似的案件,或许不是同一件。但伯顿-考克斯夫人很奇怪,她可能有些思考过度。她是不是很宠爱她的儿子?”

“有可能。”奥利弗夫人说,“她可能根本就不想让她儿子娶这个姑娘。”

“因为那个姑娘也许遗传了她母亲杀害自己丈夫的倾向——或类似的事情?”

“我怎么会知道?”奥利弗夫人说,“那女人似乎认为我能告诉她真相,但她真的没有告诉我足够的信息,对不对?你觉得这是为什么?这背后隐藏着什么?这意味着什么?”

“解开这个谜一定会很有趣。”波洛说。

“嗯,所以我才来找你。”奥利弗夫人说,“你喜欢找出事情的真相,那些你一开始看不清楚缘由的事。我的意思是,没人能看清那些缘由。”

“您知道伯顿-考克斯夫人更倾向于哪种想法吗?”波洛说。

“你是说她更希望丈夫杀了妻子,还是妻子杀了丈夫?我不这么认为。”

“好了。”波洛说,“我明白您的窘境。这确实很有趣。您从一个聚会回来,被要求做某件很困难、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您想知道怎么处理才是恰当的。”

“嗯,那你觉得怎么处理才恰当?”奥利弗夫人说。

“不好说。”波洛说,“我不是女人。您在宴会上碰到了一个您并不认识的女人,她把这个问题摆在您面前,让您解决,却又不告诉您什么清楚的理由。”

“是的,”奥利弗夫人说,“现在阿里阿德涅应该怎么做?换句话说,如果你在报纸上看到这种事情,里面的主人公和我有一样的遭遇,他该怎么做?”

“嗯,我想,”波洛说,“您可以做三件事。第一,可以给伯顿-考克斯夫人写张字条,说,‘非常抱歉,但我觉得在这件事上我真的无法帮你’或写上任何您觉得合适的话。第二,您可以跟您的教女联系,告诉她,她的未婚夫——那个男孩或年轻男人,或是别的什么都可以——的母亲曾问过您什么。您会了解到她是否真的想要嫁给这个年轻人。如果她还想结婚,那么她是否知道为什么,或是那个年轻人有没有提过他母亲究竟在想些什么。另外一点很有意思,您会了解到这个女孩对自己未婚夫的母亲有怎样的看法。您能做的第三件事,”波洛说,“这也是我坚定地建议您去做的,是……”

“我知道,”奥利弗夫人说,“一个词。”

“无为。”波洛说。

“对极了。”奥利弗夫人说,“我知道这样做最简单也最恰当。无为。去告诉我的教女她未来的婆婆正到处打听些什么、说些什么,这样也太厚脸皮了。但是——”

“我知道,”波洛说,“好奇是人类的天性。”

“我想知道为什么那个可恶的女人要来对我说那些话。”奥利弗夫人说,“只有我知道了原因,我才能放轻松,才能忘掉关于它的一切。但我知道之前……”

“是的,”波洛说:“您会失眠,会半夜醒来。如果我足够了解您的话,您还会产生一些最不寻常、最夸张的念头。您都可以用那些念头写一个引人入胜的侦探故事了,一本侦探小说——或是恐怖小说,各式各样的故事。”

“好吧,我想如果我这样看待这件事,我还真能写出一些故事。”奥利弗夫人说着,她的眼睛微微闪了闪。

“别管它,”波洛说,“这会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看起来似乎根本没有理由去做。”

“我想我确实没有好的理由去做这件事。”

“人类的好奇心啊,”波洛说,“多有趣的事情。”他叹了口气,“想想我们整个历史都要归功于它,好奇心。我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好奇心,据说与猫有关,好奇害死猫嘛。但是我觉得其实是希腊人发明了好奇心。他们总想知道。据我所知,在他们之前,没什么人想知道更多的东西。他们只想知道自己生活的国家的法规,自己怎么做才能避免被砍头或是被钉在柱子上,都是些不幸的事。他们要么服从,要么不服从,却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但是从希腊文明以后,很多人都开始想知道为什么,因此很多事情才发生——轮船,火车,飞行器,原子弹,青霉素,治疗各种疾病的药物。一个小男孩看到母亲的水壶盖子被蒸汽掀开,接下来我们就有了火车,之后又导致了铁路工人罢工和一切的一切。等等,等等。”

“告诉我,”奥利弗夫人说,“你觉得我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吗?”

“不,我不这么觉得,”波洛说,“总的来说我不认为您是一个有极大好奇心的女人。但我可以看出您在文学午宴上处于一种很不安的状态,忙于保护自己免受过多的赞美和夸奖。您反而使自己陷入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困境,并且非常厌恶使您陷入这种状态的人。”

“是的,她是个非常令人厌烦的女人,很难和她相处。”

“过去发生的这起谋杀案中,夫妻二人相处非常融洽,并没有发现明显的争吵迹象,也没有人看到过有关这件事起因的报道。按照您的说法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