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次提到大象(第3/4页)

“他们是被枪杀的。是的,是被枪杀的。也有可能是种自杀约定,我想警察一开始就是这么认为的。当然了,已经这么多年过去,谁也没法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不,”波洛说,“我觉得我能找出一些相关线索。”

“你是说——通过你那些厉害的朋友?”

“嗯,我倒不觉得他们有多么厉害。但肯定会有一些学识渊博的朋友,他们能够拿到真实的记录,还能查出当年对那件案子做出的解释。他们其实就像是我取得一些特定记录的途径。”

“你肯定能发现一些事情,”奥利弗夫人充满希望地说,“然后请告诉我。”

“好的,”波洛说,“我想无论如何我都能帮助您了解这件案子的全部事实。但是这可能要花点时间。”

“我想,如果你着手去做了——当然这正是我想让你做的——那我自己也必须得做点什么。我一定得去见见我的教女。我得了解她究竟知道什么,还得问问她想不想让我去嘲弄一下她未来的婆婆,或是做些什么别的能帮助她的事。我还想见见她的未婚夫。”

“对极了,”波洛说,“非常棒。”

“我想,”奥利弗夫人说,“可能会有一些人——”她停下来,皱紧眉头。

“我觉得去问人可能不是个好主意,” 赫尔克里·波洛说,“这是一件过去发生的事,也许当时是一件轰动一时的案件。但您仔细想想,轰动一时的案件究竟是什么?除非一个案子有个惊人的结局 (原文为法语,dénouement。——译者注) ,否则人们没法称它为轰动一时的案件。这件案子并没有这样的结局,所以没有人会记得它。”

“是的,”奥利弗夫人说,“你说的这点倒是很对。那时报纸上铺天盖地全是关于这个案子的报道,热闹了一阵子,然后就淡了下来。嗯,就像现在的事一样。比如说前几天报道的,一个女孩离家出走之后就失踪了。五六年后,一个小男孩在沙堆或是小石子堆玩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她的尸体。这中间可经过了五六年呐。”

“是这样,”波洛说,“查证尸体死亡时间、当天发生了什么事,再查阅各种有书面记录的事件,很有可能发现凶手。但是您提出的问题要难得多,因为看上去这问题的答案肯定是以下两种之一:丈夫不喜欢他的妻子,想要摆脱她;或是妻子憎恨她的丈夫,或她有个情人。因此,这很可能是一起激情犯罪,或是很不寻常的一起罪案。不管怎么说,我们什么也发现不了。如果当时警察找不出杀人动机,那这个动机一定隐藏得很深。正是因此,这件事虽然轰动一时,但很快又被人们忘却。就是这样。”

“我想我该去见见我的教女。也许这就是那个可恶的女人想让我去做的。她认为那姑娘知道——好吧,她也许真的知道,”奥利弗夫人说,“你知道,小孩子总会知道些最离奇的事情。”

“您知道那时您的教女多大吗?”

“唔,我推算一下。她可能是九岁或是十岁,也有可能更大一点,我不知道。我想她那时正在别的地方上学。但这有可能只是我从我看过的报道中得来的设想。”

“但您认为伯顿-考克斯夫人想让您从那个姑娘那里得到些信息,是吗?也许那个女孩知道些什么,也许她跟她的男朋友说了什么,之后那个小伙子又对他母亲说了些什么。我认为伯顿-考克斯夫人曾经尝试过亲自去问那女孩,但她被拒绝了。然后她想到了著名的奥利弗夫人,您既是那姑娘的教母,又有着丰富的犯罪知识,她可能会从您这里得到些信息。但是我还是不明白这事究竟和她有什么关系。”波洛说,“而且我不认为您模模糊糊提到过的那些人能在这么多年后帮上忙,谁会记得呢?”

“嗯,我想他们可能会记得。”奥利弗夫人说。

“这真令我感到惊讶,”波洛一脸疑惑地看着奥利弗夫人说,“真的会有人记得?”

“其实,”奥利弗夫人说,“我是在想大象。”

“大象?”

就像他以前经常认为的那样,波洛认为奥利弗夫人真的是最莫名其妙的女人。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大象?

“昨天午餐时我想起了大象。”奥利弗夫人说。

“您为什么会想起大象呢?”波洛好奇地问。

“其实,我是在想牙齿。你知道,一个人试着吃东西的时候,如果有假牙的话——他就没法吃得很顺利。他必须小心挑选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啊!”波洛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是的,是的。牙医可以为你做很多事情,但并不能做到一切。”

“是这样。之后我想到——你知道——我们的牙齿只是骨质的,并不那么好。如果是狗的牙齿就好了,狗有真正象牙质的牙齿。之后我又想到还有谁有象牙质的牙齿呢,我就想到了海象,还有类似的动物。同时我也想到了大象。当然,当你想起象牙的时候一定会想到大象,对吗?巨大的象牙。”

“千真万确。”波洛说。他还是没有完全明白奥利弗夫人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

“所以我想我们真正要做的事就是去见见那些像大象一样的人。据说大象从不忘事。”

“是的,我听过这种说法。”波洛说。

“大象从不忘记,”奥利弗夫人说,“你知道,那是一个小孩子们从小听到大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印度裁缝把一根针或是类似的东西刺进大象的象牙。不,不是象牙,是象鼻,对的,是大象的鼻子。多年以后,有一次大象从那个裁缝身边经过时,含了满满一大口水喷了裁缝一身。虽然大象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那个裁缝了,但它并没有忘记他。大象什么都记得。我要做的是——跟一些大象联系上。”

“我还是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赫尔克里·波洛说,“你把谁归入大象之列了?听起来您就像是要去动物园了解情况似的。”

“其实,不完全是那样。”奥利弗夫人说,“不是大象,是像大象一样的人。有些人从某种角度来说和大象很相似,他确实不容易忘事。事实上,人总会记得一些奇怪的事。我是说,有很多事我还记得很清楚。我记得我五岁的生日聚会,还有生日会上一个可爱的粉色蛋糕。蛋糕上有一只翻糖做的小鸟。我还记得有一天,因为我的金丝雀飞走了,我大哭了一场。还有一次我走进了一片田地,那里有一头公牛。有人跟我说公牛会来顶我,我害怕极了就跑了出去。嗯,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个星期二。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那是星期二,但确实是个星期二。还有,我记得一次美好的采摘黑莓的郊游。我被刺扎得很严重,但我比别人摘得都要多。那次真是太棒了!我想那是我九岁时候的事。不必回想得那么远。我是说,我一生中参加过上百次婚礼,但当我回想起来,只有两次让我印象特别深刻。一次是我当伴娘,那是在新福雷斯特举办的,但我记不清都有谁参加了。大概是我的一个表姐结婚。我跟她不太熟,但她想要很多的伴娘。邀请我去对她来说可能很方便吧。我还记得的另一次婚礼,是我的一个海军朋友结婚。他在一艘潜水艇里差点淹死,之后被救了上来。原本跟他订婚的女孩的家人不想让女孩嫁给他,但他们后来还是结婚了。我当时是婚礼上的伴娘之一。我是说,有些事你总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