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师大拇指案(第4/7页)

“‘也许要请您在这个房间里稍等一会。’他说,然后推开了另一间屋子的门。这是一间安静、陈设很简单的小屋子。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圆桌,上面凌乱地堆放着几本德文书。斯塔克上校把灯放到门边的一架小风琴顶端。‘我不会让您久等的。’说完他就走开了。

“我看了一下桌子上的书,虽然我不懂德文,不过还是看出有两本是科学论文,其他的则是诗集。我走到窗前,希望可以看看乡间景色,但一扇紧闭的百叶窗挡住了我的视线。房间里出奇的安静,一座老旧的钟在走廊的某个地方正滴答作响。除此之外就是死一般的寂静。一种隐约的不安感袭上我的心头。这些德国人到底想干什么?他们居住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想干什么?这个地方又是哪里?我目前只知道这距艾津有十英里左右,但是连方向都搞不清楚。

“就这地方的位置而言,雷丁周围应该有几个大镇子都符合条件,所以这个地方可能并非极为偏僻。但这里又过于寂静,这就可以肯定其位于乡下。我在房间当中来回踱步,低声哼唱着小曲来壮胆,要不是为了那丰厚的酬金,我早就不干了。

“突然,在这寂静到极点的环境里,预先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房间的门却缓缓打开了。刚才那女人站在门口,身后是漆黑一片的大厅,我依靠那盏灯发出的昏暗灯光看清了她那热切而漂亮的面庞,我立即看出她正处于惶恐不安之中,这个情景也让我感到心中一寒。她哆嗦着示意我不要说话,飞快地说了一句并不娴熟的英语。她的眼睛犹如一匹受惊吓的马驹,不时回望着身后那些阴暗的地方。

“‘我要是您,我会立刻逃离这里,’她说。看起来她是在努力让自己说得清晰一些,‘我要是您就马上逃走,我不会继续逗留在这儿。留下来对您没有任何益处。’

“‘可是,夫人,’我说,‘我还没有工作呢。我只有在检测完机器后,才可以离开这里。’

“‘那种事不值得等待,’她着急地说,‘您现在可以从这扇门走出去,没有人会阻挡您。’当她发现我不打算走时,突然不再局促了,向前迈了一步,双手紧握。‘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她低声说,‘趁现在还有机会,快逃吧!’

“但我这人天性固执,在进行某项工作时假如遇到了阻碍,就会更加坚持不懈。我也渴望可以拿到那五十畿尼的优厚酬金,我已经付出了一趟疲倦的旅行,还有这个即将要度过的乏味而艰辛的夜晚。是否值得让那些钱财与辛苦都付诸流水呢?为什么我要放弃这笔生意,也不领取我应得的报酬就这样悄悄溜走呢?我想她可能是一位有着偏执个性的女人,甚至精神有点不正常。因此,虽然当时她的神情确实让我大为震惊,我却依然没有改变主意,摇了摇头,示意她我不打算离开。她似乎还想再劝我几句,此时听到楼上传来了很响的关门声,紧接着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她听了一小会儿,举起双手做出一个表示绝望的姿势,就转身离开,消失在黑暗之中。

“很快就来人了,莱桑德·斯塔克上校与一位有着矮胖身材、双下巴的褶痕上长有栗鼠般胡须的人走了过来。上校告诉我这位是弗格森先生。

“‘这一位是我雇用的秘书兼经理,’上校说,‘顺便提一句,我记得刚才离开时这扇房门是关闭的。我当时担心穿堂风会吹到您。

“‘哦,我不怕穿堂风,’我说,‘是我自己打开的,因为我觉得这房间有点闷。’

“他怀疑地望了我一眼。‘那么我们现在就准备干正事吧,’他说,‘弗格森先生与我准备领您到前面去查看机器。’

“‘我想最好还是把帽子戴上吧。’

“‘噢,不必了,就在这栋房子里面。’

“‘什么?你们在这栋房子当中挖漂白土?’

“‘不,不。这只是压砖坯的所在。其实这都无所谓。我们需要的只是让你检查机器,并找出毛病的所在。’

“我们一起上了楼,上校提着灯走在最前面,胖经理与我紧随其后。这是一栋宛如迷宫的古老房子,走廊、过道、狭窄的盘旋式楼梯、低矮的门窗遍布其中;全部的门槛,因为几代人的践踏都已经凹陷了。底层的地板上并没铺地毯,也没有摆放家具的痕迹,墙上的灰泥都已经剥落了,绿色的肮脏污渍也已经返潮了。我尽量摆出一副自然的神态,但其实我并没忽视那位夫人的警告,尽管我没有逃走,我还是一直小心地留意着身边的两位伙伴。弗格森看样子应该是个乖僻沉默的人,但从他说过的为数不多的几句话中,可以判断他应该也是英国人。

“最后,莱桑德·斯塔克上校在一扇低矮的门前站住,打开锁。门内是一个狭小的方形房间,我们三个人无法一起走进去。弗格森待在屋外,上校带着我进了屋。上校说:‘我们现在实际上是位于水压机里面,假如有人开动它的话,对我们而言就会是一件很不愉快的事。这个小屋的天花板,实际是下降活塞的终端,它下落到这个金属地板上时会产生好几吨重的压力。在外面有几个小的横向水柱,里面的水在受压后便会依照您所熟悉的方式传导并增加其所受压力。机器运转并不难,但在运转时出现了不灵活,浪费掉了一部分压力,使得生产效率受到影响。请您仔细查看一下,并告诉我们修好它的方法。’

“我从他手里接过灯,非常详细地检查了那台机器。这确实是一台极为庞大的机器,能够产生异常巨大的压力。但当我走到外面,拉下操纵杆时,就听到了飕飕声,我立刻明白这是由于机器当中出现了细微裂隙,裂隙导致水从一侧活塞回流。通过检查,发现传动杆头上的一个橡皮垫圈出现了皱缩,因此无法塞住在里面来回移动的杆套。这显然就是导致压力浪费的原因,我向上校说明了我的结论。他认真地听取了我的意见,并与我就如何修理进行了磋商。说明了一切后,我回到机器的主室内。出于好奇,我仔细打量了这个‘房间’。其实我一眼就能看出上校说的关于漂白土的事完全是胡说八道。因为像这样的大功率机器会用于那种用途无疑是可笑的。房间的墙壁是由木头制成的,但地板却是由一个大铁槽建成的。当我察看它时,我发现上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金属屑。我蹲下来正准备伸手去挖,想看看地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此时却听到了一声低沉的,用德语发出的惊叫,我抬头看到上校那张死灰色的脸正朝下看着我。

“‘你在这儿想干什么?’他大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