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的交易(第5/6页)

“啊,是个有过创伤的女人。”

“那倒更有些迷人。我真以为她是你的妻子呢。”

“根本不是那回事!和她相比,我老婆只不过是个雌性就是了。”

“雌性?太尖刻了,这话要是传到你妻子的耳朵里,可不得了啊。”

“课长您总不会去告诉她吧?”

“刚说出来就害怕啦?说起来,那个女人可不象务正业的,你问过她在什么地方工作吗?”

“这个……”

“那么,她的住址或电话总问过了吧?”

“照实说;这个也……”

“怎么?你什么也没问她?”

“这个……”

“你呀!真是个不可救药的死木头疙瘩。如果是接客的,问一下她在哪儿会高兴的。在那种场合相遇,以后的关系就不一样了。多好的机会,可惜了。”

宫西真的感到惋惜了。其实,木崎是问了名字的,但是他没告诉宫西。他想把和及川真树的初交情,当作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保留起来。

“对了,木崎君,有件事相求。”

宫西用从未有过的含糊不清的口吻说。他对部下惯用的那种傲慢骄横的态度不见了,此时显得谦恭、暧昧。

“是什么事?”木崎有种不祥的预感,宫的态度背后,似乎掩饰着什么动机。

“实在是难以启齿,我说,你那个通知书能不能转让给我?”

“通知书……?”

木崎竟没能马上明白宫西说的意思。

“我家附近没有别的幼儿园,必须把小女送进那个幼儿园去。如果进不去,为了孩子,我只有考虑搬迁移居了。”

“课长!”

好不容易才弄懂宫西目的的木崎,对他的无理要求感到愤然无措。

“拜托了!就是这件事。当然不会白要你的。我会报答你,工作方面我要尽力给你方便。凭我的诚意,甚至能让你转成总公司的人。”

宫西拿出一副恨不得跪下相求的姿式,来说服木崎,继而又使用课长的权威,加以威逼利诱。真能转成总公司的人,自己的工作就有了保证,工资也会增加,而正式职员和“当地土著人”在地位上是不同的。

然而,不能就此而允诺课长的请求。妻子的面孔浮现在他眼前,他想象得出,她在知道通知书让给课长时的那神怒不可遏的尊容。妻子的愤怒,比失去儿子更令他畏惧。

“我知道这个请求有点过分,请体察一下父母心吧。”

看到木崎沉默不语,宫西竭尽伶牙俐齿之能事说服道,就好象木崎不是身为父母之人。不,现在的宫西,只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对他来说,木崎只不过是倒卖“通知书”的小贩而已。

“可是,课长您的请求,我实在……”

“你家附近不是还有别的幼儿园吗。可我家那儿只有那一个。”

“课长家附近肯定也有别的幼儿园吧。”木崎觉得在宫西上车的车站附近,曾透过车窗看到过挂着幼儿园牌子的房子。

“那儿不行,老师不好,设备也差劲儿!”

“可我家附近的也……”

木崎停住话头把剩下的半句咽了回去。他知道说出来也没用。总之,木崎是倒卖通知书的,他的儿子去多么差的幼儿园并不是宫西想知道的。

“怎么样?就这样说定了吧。我早就想你不会不同意的。我得早点让老婆高兴高兴,我会报答你的。”

宫西还没等木崎回答可否之际,便自作主张地认为让给他了。

“你说什么?要把通知书让给课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当天下班后,当他提心吊胆地告诉妻子之后,妻子果然翻脸了。

“实在没办法呀,课长都要给我跪下了。”

“你把通知书让给他,正一怎么办?”

“不是还有别的幼儿园嘛。没必要非往绿色幼儿园送!”

“不去绿色幼儿园,你打算送他去哪儿?”把正一送到别的幼儿园,怎么能放心得下。进了绿色幼儿园,可以免试升入初中、高中。绿色高中升入一流大学的比例是出类拔萃的。你无端地把决定正一命运的入园通知书让给他人,有你这样的人吗?你是开玩笑吧。”

“梨枝,你要明白。就是上了那种自动阶梯,对正一的将来也不一定有什么好处。从幼儿园开始就一切免试,一切顺利,会使他丢掉自己奋斗的能力的。”

“这时候你才想起说这话。你不是想尽量不让孩子受考试之苦,才排了两昼夜的队吗?你不喜欢正一吗?”

“当然喜欢。可是我没办法呀。”

“一有什么于己不利的事,就说没办法,逃之夭夭。”

“那你说我怎么办?”

“那不是明摆着吗,是提出这种要求的课长有问题,你应该立即回绝!”

“已经说让他了。”

“你,你还是个人吗!”梨枝惊讶得语无伦次了。

“我马上就为正一找一个好一点的幼儿园,好啦,赶快烧水洗个澡,今天天热,出汗太多了。”木崎认为妻子的沉默是服从了自己的意见,便解脱似地说。

“我不同意。”梨枝蹲在那里,执拗地说。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同意。”

“你怎么这么说话。”

“正一是我的孩子,不能随你的便。”梨枝气急败坏的样子,就象斗架的公鸡全身的羽毛都耸立了起来。

“不随我的便,你打算怎么办?”

“我只知道你是个没有出息的懦弱之徒。没想到你竞如此卑鄙无耻!”

“卑鄙!”

“对了,卑鄙!为了自己,把孩子的入园权利转让给别人,这样的父亲,只有你一个!”

“为自己?你说我是为自己让的。你想想看,要是课长给小鞋穿,解雇了我,一家都没有活路了。”

“解雇就解雇,如果因为这样的事解雇部下,倒是课长应该被解雇啦。”

“你根本就不懂公司的事,真要想解雇一个人,那是什么正当借口都会找得到的,原来我工作就没什么大成绩,—直被课长盯着呢!”

“你没干好,是你的责任。”

“就算是我的责任,万一被解雇还提什么正一上幼儿园。”

“所以我说你卑鄙。用转让正一的入园权利来弥补自己的无能。反过来又用失业全家没办法生活来胁迫我。”

“总之,事到如今已无法挽回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坚决反对。”

“胡闹!排队的是我。你自己一分力也没出,却在这儿蛮不讲理!”木崎终于恼怒了,被宫西半是威胁半是强迫地拿走通知书后的懊恼和耻辱涌上心头,他无处发泄的愤怒,一下子向妻子喷发出来。

“你竟说那种无情的话!”梨枝的面部顿时失去了血色。

“不是那样吗?你不只是象对待囚犯似的给我送点儿饭吗?我在雨夜里挨淋受冻的时候,你却躺在暖乎乎的被子里象猪似的睡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