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职员(第4/6页)

“真碰巧。你住在这附近吗?”木崎假装是巧遇。他不能说是在幼儿园询问了住处,特意来拜访的。

“对,就是那个公寓。”也许是因为拎着篮子,真树直率地答道。但她并没有详细地告诉木崎近在咫尺的自家公寓,可也没有对和木崎见面感到麻烦的样子。

“您去买东西?”木崎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篮子。

“嗯,因为有工作,每天总是早早地出来购置食物,”真树并没讲自己上夜班的事实。

“这是我们第三次相遇啦。”

算朝山在内应该是第四次了,可真树不知道。并且,出入“朝山”,大概也是不想让木崎知道的她的秘密部分吧。

“真的。”真树流露出一种感慨之情。

“这次也算是我们有缘分。如果您不太忙的话,我们到那边喝点茶怎么样?”木崎提心吊胆地说。真树扫了一眼手表,点头同意道:“可以吧。”

面对面地坐在附近的冷饮店后,一时竟没找到话题。当点的东西送来时,木崎插空说道:

“在幼儿园排队之后,就和内人分手了。现在变成一个单身汉了。”

“噢,原来是这样!木崎先生的孩子没去入园,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真树皱了皱好看的眉毛,她也在注意着木崎。

“因此,孩子就不送绿色幼儿园了?”真树避开木崎夫妇间的私生活,只谈到孩子的问题。这使木崎感到真树善良的心地。

“孩子大概要由妻子领养。因为小时候更需要母亲。”

“可母亲也有难以担负的地方呀。”

“那倒是,可孩子眼下的生活还是更需要母亲。”

“无论怎样说,双亲不全是孩子的最大不幸。”

“我并不想离婚,可是她离家跑了。原因是送孩子去绿色幼儿园引起的。当然,在那之前已经存在各种因素了,幼儿园成了直接的导火索。”

“那,为什么?”真树话刚出口,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又补充一句说: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说起来是我的羞耻,您愿意听吗?”木崎亲密地说。他愿意把一切都讲给真树,希望得到她的安慰和同情。他想得到真树的安慰,哪怕只是几句话。这样,因妻离子去而荒废的心,将多少会得到一些医治。

“啊,真难为您了。”真树听完木崎的讲述,叹息道。

“大概是因为把孩于的入园权转让给了上司,你一定会耻笑我吧。”

“不,那怎么能呢。我只是觉得男人的世界太复杂了。”

“我太无能了。当吋要是断然拒绝就好了,不论谁都认为课长的要求不尽情理,老婆发火也是自然的。”

“不要那么一味地遣责自己,您当时那样做也是为妻子和孩子着想的嘛。”

“您真这么认为吗?”

“当然啦。男人一拉家带口就变得软弱了。木崎先生调换工作不是在妻子离家之后吗?这就是很好的例证。”

“是的。”

“你妻子馒馒会理解添的难处,不久就会回来的。”

“不,不会回来了。每我心里明白。”

“您这么认为可不好。”

“如果您不见怪的话,我想问问您丈夫……”

“3年前因交通事故死了。是个极普通的职员。那以后,我便出来工作了。”

“恕我冒昧,您不想再婚了吗?我想您再婚的机会是很多的。”

“有几个人向我提出过,可我不再想结婚了。因为有孩子,再婚后担心孩子不能适应新父亲。”

在真树那偏侧着的脸庞上掠过一层谜一样的阴影。这是对亡夫的怀念,还是为孩子牺牲了女人年华的焦躁呢?不可而知。但从那谜一般的表情里,木崎觉得真树已经向他敞开了接纳的心扉。

“哎呀,我得走了。”真树突然发现时间不早了。木崎看了一下表,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真对不起,耽误您这么长时间。”

“不,我非常高兴。”

“此话当真?”

“当然啦。”

四目相对,情真意切。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木崎恋恋不舍地说。

“和我这样的女人交往,会给你带来麻烦的,”真树迷人地一笑。是一种受过专门训练的表情,木崎心旷神怡地沉浸在真树那富有情趣的温柔中,好象触到了她为私人生活战斗而披挂在身的盔甲。木崎和她是在战场以外的地方相识的,然而,她是只身一人奋勇地与社会抗争的女战士。在她那娴静、温柔之中肯定蕴藏着久经锻炼的战技。不,那温柔本身就是战技。

可是,对现在的木崎来说,即使那就是战斗需要的战技,他也想得到女人的温柔。

木崎想起以前宫西曾说过,要想接近这种女人,问出她在哪儿做活是最快的方法。

“那么,你在单位时和你联系,对你没妨碍吧?”

如果真树是夜间的工作,那么木崎去找她应属于她的工作范围。

“还是请您往这儿打电话吧。这是家里的电话号码。午前我大都在家。”真树给他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

“可以往家里打电话吗?”木崎兴奋得两眼生辉。真树告诉自己的电话号码是她家的,而不是单位的,这说明她不是把自己看作为她的“工作”,而是接纳自己进入她的私生活。

虽然依恋不舍,木崎还是离座了。他不能再继续挽留她了。从冷饮店出来,木崎发现真树“啊”地一声吃了一惊。他抬头一看,一辆轿车从他眼前驶过。是一辆高级的外国轿车。

汽车牌是黑底的字,数字前写着个“外”字,坐在车里面的人也是外国人。刚想应记下车牌号码,车已经开远了。木崎视线转向真树时,她已恢复了正常的神情。

“你怎么啦?”

“没什么。”

真树和颜悦色地笑了笑,朝轿车相反的方向走去。

和真树分手后,木崎仍想着和外国车相遇时的情景。真树的吃惊并不是木崎的错觉,也没听错。真树确确实实对那外国车有了反应。不是对车的反应,而可能是认识车内的外国人。她是为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了认识的外国人而吃惊的。黑底写有“外”字牌照的都是外国大使馆、领事馆的汽车。

如果是夜间的工作,认识外国人并不奇怪。然而为什么要瞒着木崎?说声是相识的客人,并没什么妨碍。

她既然如此遮遮掩掩,是想把木崎与她的工作断开吧?或者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出入诊疗所和高级餐馆、认识大使馆和领事馆的女人——这很容易导出是高级妓女的推断。如果真树真是妓女,她当然想向木崎隐瞒自己的身份。不知是什么原因驱使,木崎不自觉地探寻起不知底细的真树的身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