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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高兴你过来了。”玛丽恩说,忽略掉了她母亲的问题,“因为发生了件意想不到的事。我的手表物归原主了。”

“你是说你找到它了?”

“不,哦,不是的。她通过邮局寄回来的。你看!”

她打开一个脏兮兮的白色小纸盒,里面放着她那只蓝色珐琅面的手表,以及原本包着那只表的包装纸。那包装纸是一张粉色正方形薄纸,上面有一个圆形的图章印记,印着“太阳谷,托兰斯瓦”的字样。还有不知从哪儿撕下来的一张纸片,上面用大写印刷字体写着:I DON’T WANT NONE OF IT.(我不想要它)。大写字母I上面加了小写字母才有的小圆点,像是出自没受过多少教育的人之手。

“你认为她为什么对手表这件事如此害怕?”玛丽恩困惑不解。

“我一点儿也不认为是她做的。”罗伯特说,“我无法想象那女孩会放弃任何已经到手的东西。”

“但她确实做了呀。她把它还回来了。”

“不对。应该是有人把它还回来了,有人害怕了,一个还存有基本良知的人。如果萝丝·格琳曾经想要把它处理掉,那她会毫不犹豫地把它丢进池塘。但某个人既想把它处理掉,同时又想物归原主,他感到良心不安,极为害怕。眼下谁会对你们愧疚不安呢?格拉迪斯·瑞斯?”

“是的,你对萝丝的分析是对的。我本该想到的。她绝对不会把它还回来的,她会狠狠地用脚把它踩碎。你认为也许她把它给了格拉迪斯·瑞斯?”

“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释很多事情了。或许可以解释萝丝是如何让她出庭为那个‘尖叫声’的故事做证的。我是说,假如她是那个接受赃物的人。你仔细想想看,萝丝自己戴那只手表的机会微乎其微,因为斯特普尔斯牧场的人一定经常看到你戴它。所以更大的可能是,她把它当作一份‘慷慨的礼物’送给她朋友,就说‘是我捡的一个小东西’。那个叫瑞斯的女孩是哪里人?”

“我不清楚,我想是小镇另一边的什么地方吧。但是她要去到斯特普尔斯牧场之外一个偏僻的牧场做工。”

“很久了吗?”

“不知道,我想应该没有很久吧。”

“所以她可以戴一只新手表,而不会引起任何怀疑。没错,我认为就是格拉迪斯把你的手表还回来的。如果周一法庭上有一位非自愿的证人,那个人就是格拉迪斯。而如果格拉迪斯已动摇到把你的东西原物奉还的地步,那就开始出现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了。”

“但这样她就犯了伪证罪了呀。”夏普老太太说,“即使像格拉迪斯那样的傻瓜,一定也多多少少知道这在英国的法庭上不是什么轻罪。”

“她可以辩护称自己是被要挟的,如果有人向她那样建议的话。”

夏普老太太注视着他,“英国法律中有关于干预证人做证的条款吗?”她问。

“有很多。但我并不打算进行任何干预。”

“那你打算做什么?”

“我得好好想想,现在的局势很微妙。”

“布莱尔先生,我一直都无法理解那些错综复杂的摩西法律,而且很可能将来也是如此,但你不会因为我们这种藐视法庭而不愿再代理我们或是作出其他类似的决定吧,是吗?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帮助,现在会是怎样一种局面。”

罗伯特说他没打算让自己置身事外。他是一名无懈可击的律师,拥有清白的名声和高尚的道德原则,所以她不必为自己、也不必为他而担心。

“如果我们能够把格拉迪斯为萝丝的故事做证的那一环节突破,那么就能摧毁她们整个故事。”他说,“她们最重要的证据就是:你们没受到任何指控之前,萝丝就曾提到过尖叫声。我猜你们没有看到萝丝出庭举证时,格兰特是什么样的脸色。那种挑剔的表情一定是警察厅的一大阻碍。把你的整个案子重心放在那样一个连你自己理都不想理的人身上,也真是悲哀。现在我必须得回去了。我可以把这个小纸盒和写字的那张纸带走吗?”

“你真是太聪明了,猜中萝丝不会把表还回来。”玛丽恩一边说着,一边把纸片放进盒子里交给他,“你应该去做侦探。”

“或者是占卜师。那种可以根据背心上的弹痕占卜一切的人。再见了。”

罗伯特开车回米尔福德,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一新线索。虽说它不能解决她们当前的困境,但或许也是一条救生线索。

他回到办公室,发现拉姆斯登正在办公室等他。他身材细长、头发花灰,清瘦而阴郁。

“布莱尔先生,我过来见您,是因为这件事在电话里不好说。”

“是什么事呢?”

“布莱尔先生,我们是在浪费您的钱。你可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白人?”

“不,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你让我做的事情就是从人海茫茫的白人世界里找出那女孩。或许五千个人找一整年也不会有结果,又或许一个人一天就能找到。这纯粹是靠运气。”

“但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呀。”

“这倒没错。在刚开始的那些日子,靠运气是合理的。我们把那些显眼的场所都调查了一遍,港口、机场、旅游地点以及最热门的蜜月胜地。当然我们没有把您的时间和金钱浪费在任何的旅游上面。我的联络人遍布所有的大城镇和很多小乡村,我只要问下他们:‘查一下这样这样的一个人可曾在你们那里的某个旅馆出现过’,几小时后,就会收到来自全英国各个地方的回复。但这样做了之后,仍然是一无所获,现在就差去搜查除英国之外的世界其他地方了。而我不想浪费您的钱,布莱尔先生。因为这是徒劳的。”

“我是不是要理解为你要放弃?”

“确切地说,我并没有那样说。”

“你认为我应该把你解雇,因为你失败了。”

拉姆斯登先生听到“失败”的字眼时,明显地板起面孔。

“这是在把大把的钱浪费在不可能的事情上,这不是一项好的商业投资,布莱尔先生。甚至连一次还不错的赌注都不算。”

“好了,有些东西想让你看看,我猜一定足以引起你的兴趣。”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小纸盒,“周一法庭上的一个证人,那个叫格拉迪斯·瑞斯的女孩,她出庭举证说她朋友萝丝·格琳早在警察调查法兰柴思之前,就曾跟她谈到过那里的尖叫声。事实上,你可能会说,她的指证还算可以,但看起来并非自愿。她紧张、不情愿,显然还有憎恨——跟她朋友萝丝享受其中的那种状态截然不同。我的一个本地的律师同行观察说萝丝是抓住了她什么把柄逼她出庭做证的,但当时看上去不太可能。然而,今天早上,萝丝从夏普小姐那儿偷走的那块手表装在这个盒子里寄了回来,还附了一张字条。而萝丝绝对不会这么费事把表还回来,她丝毫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她不会写这张字条,也无意去否认任何事情。结论显而易见了,是格拉迪斯收下了那只表——反正萝丝不可能戴上那只表而不被人察觉——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萝丝能够要挟她来为她的谎言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