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时代 1 我所做的一切 11 我告诉斯嘉丽什么是“悲剧”

在学校里,老师们对我特别温柔。我已经洗清了给盖布尔·阿斯利投毒的嫌疑,学校担心他们之前的处理不当——他们本不该在没有通知奶奶或吉卜林先生的情况下允许警察盘问我——我想他们是怕我起诉,或者更严重,怕我到处讲这件事,毁掉他们作为曼哈顿顶级私立中学的完美声誉。老师们说我可以慢慢来,总而言之,重返学校比我预想中更加顺利。

我去上法医学2的时候,温已经在教室里了。他没有提起给我打过两次电话,也没有说他爸爸见我的事——如果查尔斯·德拉克罗瓦屈尊提起过我的话。他甚至没有对我这些天的缺勤发表任何评论,只是说了一句:“你没来,我只能一个人展示牙齿的调查结果了。”

我问:“还顺利吗?”

“还不错,”他说,“我们得了个A-。”

在劳博士这里,A-算得上是个好成绩了,她非常严格。公平,但是严格。“挺好的。”我说。

“安雅。”温想聊几句,可是劳博士开始上课了。正好我也没有心情和温聊天。

这个月我不用上高级击剑课,这让我非常感激,我现在连装装样子的力气都没有。他们给了斯嘉丽一个月的假和我做伴,这再一次证明学校为之前的做法后悔了。

斯嘉丽用这些时间来准备面试《麦克白》的角色。“你一直陪我对台词,为什么不也去试试呢?”斯嘉丽问,“你可以演麦克德夫夫人,或是赫卡忒,或者……”

我确实没有理由不去试试,可是我太累了。而且这一个星期,新闻上到处是我的照片,我实在不想再站到大庭广众面前了。

“你不能因为之前发生的事就什么也不参与了,”斯嘉丽说,“你得往前看。你明年还得申请大学,而你在课外活动方面没什么亮点,安妮。”

“什么?我是著名犯罪头目的女儿,这还不算吗?”

“不算,”斯嘉丽说,“不过给你的前男友投毒倒还算得上。”

斗嘴归斗嘴,她说得没错,当然没错。如果爸爸还活着,他也会这么说。我不是指课外活动的事,我是说往前看。

我说:“随便你怎么说。”

斯嘉丽扔给我一本破旧的《麦克白》。

我们一整节课都在对台词。下课后我们一起去吃饭,温已经在我们常坐的桌子旁等我们了。

斯嘉丽让我先坐下,她答应伊莫金会帮我取餐。“拜托,”我抗议道,“我哪有那么虚弱。”

“坐下,”斯嘉丽发号施令,“温,看好她。”

“我又不是小狗!”我再次抗议。

“好的。”温说。

“她可真是专横。”我评论道。

温摇了摇头。“我得承认。”他停顿了一下。我真希望他不会提起他父亲或是其他我不想聊的话题,也许他觉察到我的不适。“我得承认,”他说下去,“我低估了你的朋友。刚认识的时候,斯嘉丽看着像那种傻乎乎的女孩,实际上她很有勇气。”

我点点头:“斯嘉丽最大的优点是讲义气。”

“这很重要。”他表示赞同。

尽管温不能做我的男朋友,但我意识到我很想和他成为朋友。如果要成为朋友,不对他为我释放所帮的忙表示感谢就太不礼貌了。即使不做朋友,那也不礼貌。“我早该向你道谢的,”我说,“我是说,你为我的事去找你父亲。”

他问:“你现在是在感谢我吗?”

“是的,”我说,“谢谢你。”

“不客气。”温说。他开始从包里往外拿午餐(我猜他是不想吃学校提供的东西),有好几种蔬菜,包括烤土豆,还有一种形似胡萝卜的白东西。

“那是什么?”

“欧洲防风根,我妈妈想把它种在中央公园里。”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危险。”

“你想尝尝吗?”

“不用了,这是你的午饭。”

“尝尝吧,”他鼓励我,“很甜的。”

我摇了摇头。我的胃还没有恢复,我可不想把桌子上吐得到处都是。(不过这个主意可能不坏,毕竟我已经决定不和温恋爱……如果我吐到他身上,他应该不会再被我吸引了。)温耸耸肩,又从包里拿出两个橘子。

“橘子!”我大吃一惊,“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没有这种东西了。你从哪儿弄的?”

“这也是我妈妈的实验品。她拿到许可,在我们家屋顶上种了一棵橘子树,不过还没结果。这是从佛罗里达进的样品,给,吃一个。”

“不用了,谢谢。”我不想再欠他的情了。

“别这么客气。”

“我真的很感激你的帮助。”

“不值一提。”温说。

“我必须得提,”我说,“否则就不对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问:“不喜欢欠别人的情是不是?”

我承认了。无论如何,我不愿意欠任何人的情。

“是这样的,我其实什么都没做,除了请我爸爸帮忙。相信我,安雅,有个这样的父亲,坏处远比好处多。你可以说——”他顿了一下,“你可以说是我父亲欠我的,不过这也不是他帮助你的原因。他之所以干预这件事,是因为他和我一样,觉得你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

“可是——”

“可是我们扯平了,安雅。你不欠我的情,不过法医学2的项目倒基本都是我做的。”

“对不起。”

这时,斯嘉丽端着午餐回来了,她把餐盘重重地放到桌上。“唉,又是千层面!”她叫道,“可是不能倒在盖布尔·阿斯利头上了。”温没有笑,我勉强扬了扬嘴角。“嗯,现在拿盖布尔·阿斯利开玩笑,似乎为时过早。”

晚上在房间里,我发现温把橘子偷偷放到了我背包的最外一层。我把橘子放到书桌上。虽然外皮完好无损,但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橘子的甜味。我决定给温打电话,虽然我知道这不是个好主意。我心想,如果接电话的是查尔斯·德拉克罗瓦,我就挂掉电话。幸运的是,温自己接了电话。

我说:“你有东西落在我包里了。”

“是吗?我还奇怪那个橘子去哪儿了呢,”温说,“我想你不如把它吃了吧。”

“哦,我可不打算吃掉它,”我对温说,“永远不会吃。我喜欢它的气味。橘子让我想起圣诞节。过去,我爸爸的一个生意伙伴每年圣诞节会从墨西哥寄一筐橘子来,我们从来都不吃。”我这是在闲聊。真是难为情,况且电话费还特别贵,“就聊到这儿吧。”

温问:“你想知道我帮你的真正原因吗?”

“我不确定。”

“好吧,你可能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应该告诉你。”温说,“因为我想更加了解你。如果你被关在管教所,这可不大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