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斯科姆比溪谷秘案(第3/8页)

当事人:“没有确切的东西。”

验尸官:“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当事人:“当我急忙跑回那片空地时,思维很乱,非常紧张,我头脑当中只想着我父亲。但是我有这样一个很模糊的印象:在我向前跑时,在我左侧地上有一个东西。它似乎是灰色的,类似于大衣之类的东西,也可能是方格呢的披风。当我从父亲身旁站起时,我回身去找,但那东西已经消失了。”

“你是说,在你去找人寻求救援之前,那物体就已经不见了?”

“是的,已经消失了。”

“你无法确认它是什么东西?”

“无法确认,我只是感到在那里有件东西。”

“它距离尸体有多远?”

“大约十几码。”

“离树林的边缘又有多远?”

“差不多相同的距离。”

“那么倘若有人拿走它,也是在你距它仅有十几码远的时候。”

“对,但当时我是背对它的。”

对麦卡锡的问话到此结束。

我边看专栏边说:“我认为验尸官最后问的几句话对于小麦卡锡可谓是相当严厉。他有理由在证人提供的供词出现彼此矛盾时进行提醒,那便是他父亲在没看到他时,就发出了二人之间的信号;他还提醒证人注意,他拒绝说出导致他与父亲发生争吵的原因,以及他在转述死者弥留之际时所说的支离破碎,让人不知所云的话。他已经提醒过了,所有的这一切都对他极其不利。”

福尔摩斯感到好笑。他半躺在软垫靠椅上,说:“你与验尸官都试图突出最具说服力的要点,使得整个事件对这位年轻人更加不利。但是你没发现自己的推断也同样存在矛盾,你一会儿说这年轻人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一会儿又说他想象力匮乏,这不是很难自圆其说吗?说他想象力匮乏,是由于他没能编造他与父亲吵架的原由来获得陪审团的同情;说他想象力过于丰富,因为他提到的所谓死者弥留之际发出的‘拉特’的话,还有那件突然消失不见的衣服。并非如此,华生,我现在是本着相信这位年轻人所说的是事实的观点前去调查本案的,我们看看基于这一观点能够让我们推断出什么。这是我收藏的彼特拉克(意大利著名诗人)诗集袖珍本,你拿去看看吧。我在到达案发现场之前,不想再谈论这个案子了。我们一起去斯温登吃午饭。我看至多再有二十分钟就能到达那里了。”

在我们路过风景如画的斯特劳德溪谷,渡过河面宽阔、波光粼粼的塞文河后,终于来到了罗斯这个风景秀丽的小镇。一个细高个、类似侦探、诡秘而略显狡诈的男子正在站台上为我们接站。虽然他遵照了附近乡镇的习惯,穿上了浅棕色的风衣并打上了皮绑腿,我依然一眼就看出他是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我们与他共乘马车来到赫里福德阿姆斯旅馆,他在那里已经帮我们预订了房间。

当我们喝茶时,雷斯垂德说:“我已经租了一辆马车。我清楚你的个性,你恨不得能立即前往案发现场去。”

福尔摩斯回答说:“你实在太尽心了。去不去完全取决于晴雨表是多少度。”

雷斯垂德听了这话为之愕然。他说:“我没听懂你这话的意思。”

“晴雨表上显示多少度?我看大约为二十九度。无风,万里无云。我这里已经准备了满满一盒香烟,而这儿的沙发比多数农村旅馆那些讨厌的陈设要好很多。我想今晚我大概不需要马车了吧。”

雷斯垂德哈哈大笑起来。他说:“你显然已经依据报纸上的相关报道下定了结论。本案的案情是非常清晰的,你越是深入了解就越是清楚。当然,我们也的确不好拒绝这样一位女士的请求。她久闻你的大名,她希望能够征求你的意见,尽管我多次告诉她,只要是我都办不成的事,你也同样办不到。啊,上帝呀!她的马车已经到这儿了。”

他刚说完,一位我此生所见过的最具魅力的年轻女士急匆匆走进了这房间。她蓝色的双眼晶莹明亮,双唇微张,两颊略显红晕,她当时显得异常激动而又忧心忡忡,连女性的矜持也顾不上了。

她叫了一声:“噢,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同时开始不断打量我们二人,最后终于凭借女性的直觉判断出了真正的福尔摩斯,“你的到来让我备感荣幸,我来这里是为了向你说明,我清楚詹姆斯绝非凶手。我希望你在侦查的伊始就清楚这一点,不要存有怀疑。我们从小就彼此了解,我对其缺点也再清楚不过,他这人心肠非常软,连只苍蝇都不愿意伤害。所有真正了解他的人都坚信这种控告实在是荒谬至极。”

福尔摩斯说:“我希望能够为他澄清冤屈。请相信我,我必定会尽力而为。”

“你已经看过证词了吧。你已经有结论了?你是否看出其中存在漏洞与毛病?难道你自己不觉得他是无辜的吗?”

“我想他确实很有可能是无辜的。”

她把头向后仰,用轻蔑的目光望着雷斯垂德大声说道:“好啊!你注意听着!他已经给了我希望。”

雷斯垂德耸了耸肩膀。他说:“我看他的结论下得太草率了吧。”

“但他必然是正确的。噢!我清楚他是正确的。詹姆斯绝不会干出这种事。而他与他父亲发生争吵的原因,我绝对肯定,他不愿对验尸官说明是因为这其中牵涉到我。”

福尔摩斯问:“那是怎样的事,为何牵涉到你呢?”

“时间已不允许我有任何隐瞒了。詹姆斯与他父亲因为我出现了相当大的分歧。麦卡锡先生迫切希望我们可以结婚。我与詹姆斯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挚。当然,他现在还年轻,缺乏生活经验,并且……并且……唔,他还不想现在就立即结婚,所以他们发生了争吵。我确定这是他们吵架的主要原因之一。”

福尔摩斯问道:“那你父亲呢?他赞同这门婚事吗?”

“不,他也持反对意见。赞成这件事的仅有麦卡锡先生一人。”

当福尔摩斯以怀疑的目光看她时,她那美丽的脸忽然红了。

他说:“感谢你向我提供了这个情况。假如我明天去你家登门拜访,我能否见见你父亲?”

“我恐怕医生不会赞同你与他见面的。”

“医生?”

“对,你没听说吗?我父亲身体欠佳已经有很多年了,而他现在身体已经垮了。他不得不常年卧病在床,威罗医生认为他的健康已经极度糟糕,神经系统严重衰弱。麦卡锡先生是当年在维多利亚唯一认识我父亲的人。”

“哈!在维多利亚!这非常重要。”

“是的,在那里的矿场。”